网络催生微利时代
网络催生微利时代 市场竞争在加剧 张维迎认为,从经济学角度讲,互联网技术是一种满足传统需求和交 易的新手段。以娱乐为例,在古时,只有非常富有或者宫庭中的人,才有机会看 戏,想看什么节目,就养什么戏班子排什么戏,而普通人没有钱是看不起这种戏 的。由于看戏的需求增加,就逐渐建起剧院,到后来又建起电影院,现在人们在 家里看电视就可以了。由戏班到电视的演变过程,观众越来越多,观众看戏的成 本越来越低,娱乐市场也越来越大。为什么电视出来后,电影的市场大大减少? 因为电视可以使消费者以更低的成本看戏。正是新技术不断的发展,使它能够不断地满足人们的传统需求和传统 交易。现在建立许多电子交易平台,即电子商务平台,实际上也就是用互联网技 术来满足传统需求和传统交易的一种新方式。
那么,为什么新的技术能够替代过去的技术?也就是为什么电影电视 替代剧院?张维迎认为,这是因为新技术的出现,节约了生产成本和交易成本。
由于生产成本和交易成本的节约,最终互联网技术带来市场范围的扩大,新的消 费就会出现,而原来的需求也会不断增加,市场的边际会不断扩大。从市场的角 度讲,互联网技术给人们带来新的需求。
互联网的发展进一步推动了经济全球化,生产者面临着越来越激烈的 竞争。张维迎认为,竞争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:
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,谁了解市场谁就能赚钱。现在互联网使人们 认识市场越来越方便,越来越准确,企业要赚钱就变得更难了,所以竞争就变得 越来越激烈。如果企业不利用互联网就会失去机会。过去消费者要是对一个饭馆 不满意,而走到另一个饭馆,可能肚子就饿得不行了,只有凑合着吃。现在从一 个网走到另一个网,只要鼠标点一下,真是太容易了。信息的对称性越来越高, 生产者要锁定消费者就会变得越来越困难了。
竞争的另一个表现就是全球化。对于国内企业,就是要把过去地方市 场变成全球市场。就像过去唱的地方戏会被流行歌曲取代,原来地方戏产生的地 方名角,地位被流行歌星、影星所取代。许多企业在未来竞争中有可能就像地方 戏一样,占有的市场会变得越来越小,生存压力会越来越大。微利时代在逼近 技术带来价值的增加不等于是企业的赢利。张维迎认为,互联网技术 革命带来的最大的好处是消费的微利时代的到来,对于生产企业可能带来的是整 个赢利水平的降低,而不是提高。不仅如此,企业之间还存在着利润的再分配问 题,不同的企业拿到不同的利润份额。特别有两类企业的利润份额可能受到互联 网技术的影响,一类是生产企业,一类是中介机构。
互联网的出现对传统中介机构带来巨大的挑战,同样地也使生产企业 与中介机构之间的关系发生新的变化。如美国强生公司,原来它想把产品在网上 进行销售,就遭到了许多经销商的强烈抵制--如果强生要在网上销售产品,那么 这些经销商就要把所有产品都从货柜上撤下。强生公司现在采取了折衷的方案-- 新开发的产品可以在网上销售,其他产品继续通过经销商销售。不过,这只是眼 前的一个解决办法。
如果新技术使企业赢利在降低,那么企业为什么要采用新技术?张维 迎认为,是否采用新技术在西方会产生一个"囚徒困境"问题--企业如果都不采用 新技术,日子可能都过得好一点;
但是率先采用新技术者,就可以打垮后来采用 新技术者;
企业如果都采用新技术,最终的结果却是企业的赢利率变得越来越低。
但中国的事情不是这样的。张维迎分析,中国企业所追求的目标与西 方企业不一样。国有企业更追求控制权的收益。尽管在所有企业采用后,利润会 降下来,但是早采用新技术却可以使企业利润得到大幅度的提高。不过,在企业 利润提高的同时,可能会使一些人的位置不保,好多企业要消失。因此,如果不 从利润角度,而是从控制权的角度考虑,那么人们更希望维持现状。如果中国电 子商务交易平台能够改变原来的营销模式,那么在原来的交易模式中发生的大量 交易费用就会得到节约。可是原来的交易费用并不是扔到大海里,而是揣在个人 的腰包里,那么建立这样的一个电子商务平台后,就会影响到多少人的切身利益, 要腾空多少人的腰包?这些利益将受到影响的人如果对企业有控制权的话,那么 是否有积极性参与网上交易? 历史上曾经发生过"路德运动",工人抵制机器的使用。老板采用新机 器后,工人们却把它砸坏。原因在于新机器的出现,替代了许多工人的工作。同 样地,采用互联网技术后,也会发生新的替代,也就会产生新的"路德运动"。电 子商务平台建起之后,能否有效运转?能否消除新"路德运动"?困难非常大。从某种意义上,互联网对反腐败具有巨大作用。如果都通过互联网交易,有些人因 为没有办法拿到交易费用,可能仍会进行私下交易,那么互联网的作用就很有限。
国企面临挑战 国有企业的生存能力与竞争程度有关系。张维迎认为,在垄断环境下, 国有企业过得很舒服,根本没有困难。国有企业与私有企业的区别在于国有企业 没有积极性降低成本。正是国有企业没有积极性降低成本,也就缺乏生存能力。
面临国际竞争新环境,以及互联网技术带来的全球化问题,张维迎分 析,国有企业更面临着三大挑战:
第一是产品市场竞争。产品市场竞争主要依靠企业的信誉。国有企业 有多大的积极性去建立信誉?国有企业有多大的积极性去牺牲眼前利益而去追 求长远利益?今天这个企业的老总明天是否还在位,他本人都不清楚,因此导致 国有企业从业者只能种菜,不能摘菜。如果没有摘菜的权力,就不可能为企业的 长远利益而考虑。
第二是资本市场竞争。资本市场是为投资者谋利益的,一个投资者追 求的是最大回报。在资本市场竞争中,民营企业最容易获得资本或者资金支持。
第三个是人才市场的竞争。人才市场的竞争实际上是谁最有积极性为 最优秀的人才支付最高的薪酬,在这方面国有企业是没有积极性的。私营企业雇 佣员工时,不是考虑他要多少工资而是考虑他能创造多少价值,然后再考虑给多 少工资。过去国家有统一制度,国有企业员工的报酬都有统一的定价,国有企业 不可能为员工支付过高的薪酬。外资企业进来后,他们可以花费一两百万元雇佣 一个人才,这对国有企业的人才激励制度造成了巨大的冲击。人才市场竞争已经 成为国有企业面临的最大挑战,在经济全球化和信息化后,这个问题会变得更加 严重。
政府做什么? 张维迎认为,如果由政府特权来强迫企业上网的政策,那么是非常危险 的。欧洲一些国家政府看到美国信息技术发展很快,也想奋起直追,就采取政府 扶植的办法,政府搞风险投资,泡沫吹得很大,但是经不起考验,最典型的是LN 公司的倒闭。
政府对企业的过度保护也会使企业的成长变得越来越危险。对于企业,国家或者地方政府要告诉它们如何去竞争。企业未来面临着一个激烈竞争的环境, 政府不要把它们保护起来,让他们得到额外的好处,这会扼杀企业未来的竞争力。
实际上,政府保护一部分企业一定意味着对另一类企业的歧视。最重要的是,政 府要为企业提供最安全的产权保护、最稳定的环境和创业的自由,为企业创立一 个公平竞争的舞台。